昨夜细雨绵绵，我躺在扎满稻草的床上冥想着，凉风吹进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“冬天这么快就来了啊！”点了根烟，看向窗外——一切都在朦胧月色中睡去。唯独我满面愁容不能入睡，都是过半百的人了，大事小事也看开了，唯独释怀不了她。

那年我正好十八，姓李名赞，被村里派去乡村做知青，满怀希望的去奔赴这一新生活。那绿皮火车不知道晃荡了多久总算到了目的地。眼前又是一绿，那是沁人心脾生命的绿。“嘿，你就是城里下乡来的知青吧，生的好生俊俏!”我害羞的笑了笑，便跟着她去了那个村，一路上她拉着我的衣角，不休的介绍着他们这儿的习俗和生活习惯，我听得入了神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看向了她得脸，说不上来的亲切感。听她说这儿发展缓慢，大多老人和小孩，很多年轻人就进城了。“真不知道大城市长啥样，以后等俺有钱了，也去凑凑热闹。对了，俺叫王喜梅”。

刚到村口就看到一群妇女坐在石板上议论着，大抵是看我太年轻，不信任吧。到了给我安排的住处——一间二十来平的屋子，好歹有个书桌，这也足够了。放下行李，天色也晚了，便泡了脚早早的睡了。 （咚咚咚……）“大哥开开门呐，我是村里的艳红，来给你送点东西。”她嘴上说着，我睡眼朦胧的看向她——大眼睛高鼻梁，涂抹着一层厚厚的胭脂粉，红嘟嘟的小嘴有些诱人。“大哥，让我进屋坐会儿吧，穿的单薄冷得很”我还没来得及拒绝，她手就搂在了我脖子上，我有些喘不过气便低下了头，她也没进行下一步，只是抛了个媚眼。那晚我久久不能入睡，脑子想的全是喜梅。

第二日我也早早醒了，吃啥好呢，那就面疙瘩吧，不巧，刚来这儿昨天都没准备呢。这可真不是个好开端，忍着饥饿继续写作，不知道是哪家传来了面香，坐不住了便想出去走走。“大哥，可真巧，您这是忘不了昨夜，又来找我寻欢了？”艳红打趣的说到，“我…才不是呢…”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了起来，只见艳红捂着嘴偷偷地笑，给了我一个眼神便走向了屋里，我也明白了大概，跟着她进去混口吃的。说巧不巧，昨个儿还心心念念的喜梅也在这儿。小脸一红“好巧呢，喜梅也在这儿呢”我看了看她，手里在绣手绢——鸳鸯戏水。“大哥，你看这个怎么样，喜欢不喜欢？”她害羞的说着，这给我乐得连说了好几个喜欢，正准备接过手瞧一瞧时，喜梅拿开了…“这个是给我未来夫婿绣的，那他一定也会喜欢吧。”尴尬瞬间让我涨红了脸，吃完面便离开了。

在后来的几天里，我忙着帮村里人做事，渐渐地忘却了那天的尴尬，在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实在有些倦意，顺势脱下了衣服，搭在田埂上坐了起来，太阳快下山了，那余晖映射在包谷地里，我享受着眼前的肆意和我的专属浪漫。又想起了喜梅……

“嘿，李大哥！”我猛地回头，哦，原来是艳红啊，失意的转过头去。她还是那样，涂抹着厚厚的胭脂粉，她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饼，“吃吧，大哥肯定饿坏了。”余晖映在她脸上，竟有种说不上来熟悉感，我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这张饼，心里很满足。正准备用袖子擦嘴时，她打住了我，掏出了一个粉色手绢轻轻地擦了起来，不知何时起，她脸变得红扑扑的说道：“刚绣好的，拿去用吧。” “这是做甚？”我起身愤愤的走开了，此后我便觉得她有些放荡，太过直接了。

来这儿有一段时间了，村民都挺喜欢我的，还说要给我介绍媳妇儿，怪不好意思的。日子久了也就忘记了一切不愉快，想重新恋爱了，毕竟喜梅都结婚了。那天我还特意跑去看了，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嫁给了那个胡子拉碴的人，真让人恼火呐。听说彩礼给得不少，喜梅的父母都很满意。那晚一种骨子里的自卑溢了出来，两袖清风又怎敢误佳人。

我迫于家庭的催促，便想随便找个彩礼少的女人结婚了，一场场相亲下来，彩礼都高乎我的想象，想想还是算了吧，这不是我能应付的……就这样打了两年光棍，但很幸运，总算挣了些钱，办起了自己的场子，两年间都是艳红每天给我送便当，冬天又是给我织衣又是做鞋的。我也听到了不少她的传言，说是早年给别人当了小三，家里人很久都抬不起头来。那些村口妇人也总对她说三道四的。说实话我看不上她，觉得她配不上我的单纯，迟早让我挂不住面子，所以总是在接受她的好的同时拒绝她的告白。终究耗不过她的热情，也许是我娶她不需要花一分钱的贪念作祟——我接受了她的追求，并说好了月底结婚，也该有个家了。

冬日里寒风萧瑟，家家户户都围着火炉吃晚饭，忙了一天了，我也该回去了，再过两天我就结婚了，心事重重的，也许娶到的不是第一眼的白月光吧。转过墙角，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蜷缩在那儿，凑近一看正是喜梅，我二话不说拉着她向我家走，连忙生起了火。走近灶台给她煮了碗面。她啥也没说，只是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，掉入了面里。我看着她脸上的淤青便明白了什么。愤愤说道：“他妈的混账，竟然打你，看我不打死这个狗东西。”喜梅依旧没说话，只是双手死死抱住我，很久一会儿才弱弱的说：“李大哥，不要走，不要留我一个人。”火焰的光映在她脸上，还是我当时见的第一眼那般，我再次心动了，一股暖流冲了出来——她狠很吻着我。不出乎意料，我俩那晚犯了错。第二天她早早离开了，怕是不想我难堪吧。我也不能怎么样了，明天我就结婚了，想必喜梅也知道。

月底了，我简陋的举办了婚礼，来的客人也不多，大多都是村民，我没穿上西装去迎娶艳红，说是省钱了。但我到艳红家时，只见它浓妆艳抹，朱丹红唇，一身大红袍更显出她的绝佳气色，当时的人们无不称赞她的美。到了洞房时候了，我承认她很美，令人神往，但脑子里全是喜梅的柔情，便在洞房这天去幽会喜梅……

很奇怪，喜梅早早的就等在了亭子里，像是早就猜到了结局。大眼睛，高鼻梁，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粉——这不就是当年的艳红吗？心中跟明镜似的，但身体忍不住。在未来的两个月里我一直跟喜梅缠绵。艳红也是个识趣的女人，对此事情不哭不闹，到让我有些愧疚。那晚我回到了家，重重的躺在了床上，看到了个纸条写着“倘若哪天后悔了，记得回头看看我，艳红一直在你身边。”我默默低下了头，很久很久。我决定了跟艳红好好过日子了。

又过了好几个月，虽说我的日子过的还不错，可是迟迟没听说我有个儿子。艳红也猜到了我的心思，总是躲着我。我这个时候又打起了歪主意——喜梅。一路小跑到了喜梅家，可她似乎不愿相见，可能是在怨恨我那时的二话不说的决绝。我在门外下了好些功夫，她终于开了门，眼前一震，她怀孕了。我不害臊的问她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，她点了点头并表示自己已经离婚。我更加兴奋了，抱着她进了我家。艳红看了一声冷笑便走开了……

次日，家中躺了三具尸体，喜梅躺在血泊中，肚子被生剖开了，那个未成形的婴儿也被刺上了一刀，地上的血迹和被拖出的大肠，让我眼前发黑，还在地上蜷缩的艳红嘴上还在念叨着“这就是报应啊！”拎起她的衣角抱在怀里“我错了，我错了，我早就爱上了你，不要离开我啊……”任凭我怎么叫喊她都不再回答，她带着怨恨离开了我，那一刻，我终于明白了我早就习惯了她。

最后，我抱着艳红的骨灰盒逃离了这个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