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

当我坐上这老旧的小型班车，我就知道，离故乡不远了。车上没有精致的上班族，没有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，只有淳朴的农民和返乡的归客。岁至年末，乡里的人们来到县城采购年货。连过道也被年货填满，各种水果、鸡鸭鱼肉。车上也不似城市的交通工具安静，大爷大娘亦或是年轻一辈，都有说不完的家常，从出发聊到抵达。

可我不曾觉得吵闹，反而感到温暖而亲切的气息盈满整座车厢，我爱这份珍贵而少有的热闹。“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。”耳边是熟悉的乡音，而幸得我还未曾鬓衰。

车渐渐离开城市，驶向大山。眼前的场景不再是车水马龙，而被绵延不尽的重峦叠嶂取代。我知道，当穿过这无尽的大山，抵达大山的最深处，便到了我的故乡。

我闭上眼睛想小憩少倾，山路的颠簸却把我震醒，罢了。我想，看看这养育了我数载的大山也好。我向来喜欢坐在窗边的。往窗外望去，路下是万丈悬崖，一望无际看不到山底。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在这大山里，恐怕也会吓得不轻。

跟高速外一望无际的平原，和种植整齐的绿化带不同。回乡的路上，窗外是青山、是河流、是养活了一代代人的黄土，是即使一座座新房平地而起，也依然有挺立着的老木屋，且与普通的木屋不同，这里的木屋是西南山区特有的土家吊脚楼，象征着土家民族的生活和文化。

西南地区的儿女，是山水的儿女。

我们出生在大山深处，从小与青山绿水为伴。父辈在大山的黄土里耕作，面朝黄土，不曾抬头窥见山外是如何的景色。我们在大山里度过童年，那是一段美妙而幸福的时光。最后踏着父母弯曲的脊梁，外出求学，长大成人。

自从出了大山，故乡便只剩冬天。年轻人一年四季在外求学、工作，直至年末才辗转回乡，回到哺育他们的那方土地。

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摇晃。终于景色变成异常熟悉的样子，车子驶向家门口。有新修的楼房，也有老旧到墨黑的木屋。时间正是晚饭点，嗅见土家腊肉的香味，伴着各种呼唤小孩儿回家吃饭的声音，同小时候母亲的呼唤一样。

我望向四周，万家灯火，或明亮，或暗哑。我想总有一盏灯为我而亮。

21级美术学  范桂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