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下午,我随手翻开身边一本书籍。突然看到一个字——“煨”。
我急忙看向书页下角的注解,“煨:1烹饪方法。2把生的食物放在火灰里烤熟”。
“把生的食物放在火灰里烤熟。”我合上书,闭上氤氲的眼睛。
我记事似比同龄人早些,那时我的世界是一个三合院式的老木房子,公公太太住在正中,我们住在东,另一家亲戚住在西。记忆里的童年便是跟着公公太太两位老人。乡村、老木屋、泥巴院子、老人、小孩儿。“煨”这个字的故事也自这里开始。
烤火,在地上凿一个方坑,铺上很厚一层草木灰,放些柴火,一大家人便围着坐起来烤着。
这火坑的用处大着呢,烤火不必说,火坑上面熏的是土家腊肉,再往下面吊一根铁钩挂壶烧热水做饭,最后是地下的这层草木灰,把红薯,马铃薯埋在里面烤,还可以支个架子烤各种饼。但令我最难以忘怀的,不是这些。
我出生在春寒料峭的新正,一年中最冷的时节。那时候的我,连蛋糕都未曾见过。只记得每年生日,我的太太,那个年将九十的小老太太,都会拿出一个老式瓷茶缸,加些水后放一颗鸡蛋。再把这茶缸杵进火坑的灰里,更令人难忘的是每次都要说上一句,“今儿妹妹过生,煨个鸡蛋哟。”我向来不爱吃鸡蛋的,但在火里煨过的鸡蛋好像不同些,不添加任何佐料却是那样的新鲜,嫩滑,味道胜过后来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。
年年如此,直至她离开。
她离开后不再有人这样给我煨鸡蛋吃过,或许是时代变迁,人们不再使用煨的做法,甚至此后任何形式做的鸡蛋我都不愿再尝碰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都以为这种做法,是我们那个小地方特有的。甚至见到“煨”字之前,我都以为这个字是我们那儿的一个方言。
今天我终于读到这个字并且了解到,它并不独属于我。也一直清楚明白,并非是因为“煨”这种做法做出来的鸡蛋好吃。
到今年,她已经离开有十四个年头了,有一句话道“亲人的离世是一生的潮湿”,我们无法回到过去,但是,从来不来我梦里的小气老太太,我想说,我很想你。